申熙
自1996年12月10日聘用波波维奇以来,马刺从未更换过主帅。自从那天以后,全美四大职业联盟(NBA、NFL、MLB、NHL)总共出现过652次换帅,可波波维奇岿然不动,近乎神话。
他选择了一条“少有人走的路”。在浮躁的年代里,他含辛茹苦,固守基石;他开一代风气之先,大力引进国际球员,开阔了整个NBA乃至美国篮球的眼界。他也获得了巨大回报,执教马刺以来四冠加身。这个机智的、独特的、暴躁的、国家化的、爱喝酒的老头,是NBA独一无二的传奇教练。
不,17年前,他还不是老头。上世纪90年代初,美国圣安东尼奥的炎炎夏日,在小镇的停车场、在大篷车、在荒废的篮球场,站在几十个当地球迷中间,听着一个留着平头的大个男人讲解篮球战术,一讲就是近一个小时,直到大个男人的衬衫已被太阳晒得变色。这个男人就是格雷格·波波维奇,他让圣城人与马刺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纽带。纵使马刺在2011年被灰熊在首轮黑八,整个城市也不见一点批评之声。
圣安东尼奥算不上大城市,去年圣城家庭年均40387美元的收入,仅在全美14214个城市中排名第7897名,在NBA球队所在城市中倒数前五;这座城市小而古旧,市中心一小时就能走完,阴雨天气让它变得不引人注目。但在波波维奇的率领下,以黑白灰三色为球衣主色、看上去同样不起眼的马刺,却逐渐成了圣城最大的荣耀。甚至正因为马刺的存在,圣安东尼奥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一举跻身篮球名城之列。
10年4座总冠军,自从彼得·霍尔特在1996年以7600万美元买下马刺后,这支球队的价值已提升7倍。需要说明的是,马刺的冠军可不是依靠金钱和巨星战略实现的。截至2011-12赛季,这个在21世纪最成功的NBA球队,奢侈税(球队工资超出规定的限额,需要双倍罚款)的额度仅为1260万美元,在NBA30支球队中列第16位。
波波维奇的执教思路是,围绕基石建队。这个基石就是蒂姆·邓肯。话说也有争议,早在1996-1997赛季,由于“海军上将”大卫·罗宾逊受伤,整个赛季报销,马刺在成绩无望的情况,索性“破罐子破摔”,因为他们看到邓肯即将参加选秀大会,遂故意输球,打出了队史最差成绩,名列赛季最后一名的马刺,成功抽得状元签,“因祸得福”的他们毫不犹豫、如愿所尝地在1997年的选秀大会上选择了没有任何争议的,换作其他任何队伍也都会选择的,铁定的“状元”邓肯。这也是马刺队和他的主帅波波维奇虽然近年来成绩骄人,却一直被人诟病的原因所在。选中邓肯后,他和这位未来铁定进入名人堂的球员,甚至被认为NBA60年历史上最伟大的大前锋——没有之一,建立起了情同父子的亲密关系。当然,除了波波维奇用人有方外,和邓肯的自律、低调也有关系。不仅不被其他球队更高额的薪金所诱惑,还在17年的职业生涯里,一直保持极高的竞技水准。11次入选全明星,11次入选最佳阵容,就是最高的明证,哪怕作为运动员都会受到伤病的困扰。
有了基石,波波维奇又开始挖掘那些隐藏的“宝藏”。与美国球员的独球风、高价码相比,他把目光瞄准了欧洲那些物美价廉,有大局观的球员。2000年之前,美国教练普遍对欧洲篮球存有抵触情绪,认为主打团队的欧洲篮球会扼杀巨星,从而对欧洲教练的能力不屑一顾。波波维奇却不以为然。从1988年开始,波波维奇就一遍遍地前往欧洲“取经”,反复学习欧洲教练关于移动进攻和联防的战术。他视希腊传奇教练扎里米·奥布拉多维奇为偶像。波波维奇说:“他的比赛可用‘漂亮’形容,球动人动,许多篮球的基本战术都被注入了新的观点,比如直传球、制造空位投篮机会、无球掩护、第一时间转移球等,它们都焕然一新了。这些东西带给我们篮球的真正意义,这要比一个人运球杀过全场然后一对一要有意义得多。”
在整个联盟都对欧洲后卫嗤之以鼻的时候,他坚定地选下当年不过18岁的托尼·帕克,并在他在为马刺出战的首个星期就先发出战;他还和吉诺比利耐心地看了多场欧洲比赛录像,并经常讨论他在意大利打球的时候,最喜欢打什么战术。2002年,吉诺比利还只是一个在意大利效力的外乡人,但他在2003年就帮助马刺夺得NBA总冠军,波波维奇帮助他实现了完美的过渡。他给吉诺比利在场上极大的自主权,并成功说服他主打替补,发挥了“妖刀”最大的功力……在他的引领下,NBA兴起了一股“欧洲风”,马克·杰克逊、杰夫·范甘迪等人都在公开场合赞美欧洲篮球,并表示美国篮球需要向欧洲学习。眼下联盟外籍球员越来越多,来自欧洲的球员成为“外援”主流,开始深切地影响到NBA生态,“学习欧洲”成为一时之风。马刺阵中最多时有8名国际球员,来自巴西、法国、阿根廷、澳大利亚等国。波波维奇认为世界球员(尤其是欧洲球员)的基本功比美国球员更好,优秀苗子更多,值得带到马刺的球员也非常多。就连NBA总裁大卫·斯特恩都说,“他给联盟带来了国际视野。”
不过,这番话可能是斯特恩的惺惺作态:谁会喜欢一个总和自己对着干的家伙?2007年,当马刺拿到总冠军时,记者问波波维奇,“拿到世界冠军有何感想”。波波维奇冷冷一笑,“世界冠军?我只知道,我拿到了NBA冠军。我不管NBA是为了营销还是别的什么,总之‘世界冠军’这个标签蠢透了。”
去年12月初客场挑战热火的一场全美直播比赛里,他让“GDP”(马刺三巨头邓肯、帕克、吉诺比利)和丹尼·格林四位先发全部轮休。这让斯特恩忍不住了。他指责波波维奇的行为是“不可接受”的,并罚了马刺25万美元。可波波维奇并不服软,“我们之前就这么做过(轮休)啊!”他告诉《圣安东尼奥快报》,“这是更明智的决定,也很符合逻辑嘛!”斯特恩在私底下表示过马刺“既无趣又乏味”;时任NBA运营副主席还直接打电话给布鲁斯·鲍文,警告其防守动作;联盟也试图渗透到马刺内部,给他们装上电视摄像头、麦克风等窃听器,来打探“幕后信息”......但波波维奇从没被这些去可以改变自己,迎合联盟,他做的,都是一切以马刺利益为重。
可见,波波维奇不是一个保守的人。本赛季总决赛开打之前一天晚上,一名消息源告诉《纽约时报》,波波维奇和5个朋友出现在迈阿密的一家饭店进餐。他买了4瓶酒,自己还带来了2瓶酒。他在系列赛第四场开场47秒钟就换下提亚哥·斯普利特;他在“天王山之战”(在7战4胜制的比赛中,双方战成2比2后的第五场)中将前四场场均7.5分的吉诺比利摆进先发……“我讨厌老生常谈,因为我是球队里最疯狂的人。”波波维奇告诉大众,“邓肯个性温和,只会乖乖比赛,我就不能那么按部就班了。”他还让鲍里斯·迪奥防守詹姆斯,让莱纳德放詹姆斯两步跳投(詹姆斯在本季的跳投命中率一度接近60%)等“策略”,也都算的上是大胆、决断的举措。
这就是波波维奇的魔力。